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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章 風寒發燒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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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章 風寒發燒了

吃過朝食, 沈朝盈提上菜筐,跨過半院,推開柵欄, 小心翼翼踩著菜畦坑窪的邊邊角角往深處走,先關註長勢良好的冬瓜,再檢查茄子秧有沒有被出欄放風的雞咕咕禍害,熟門熟路。

沈朝盈自得一笑, 種菜小白如今也像模像樣了。

見所見之物皆掛滿清露, 沈朝盈才記起來,原來今天是白露啊, 難怪了,白露授衣,自個兒醉酒穿得那樣單薄還出去逛, 能不感冒麽?

回去前順手薅走一把豆角,今兒中午吃。

沈朝盈摘了菜回來, 又吸吸鼻子, 緊下衣襟,將菜筐跟豆角一並交給阿霽, 帶著點兒鼻音道:“我進屋躺著去。”

阿霽點頭:“午飯時我再叫小娘子起。”

阿翹以一種近乎鄙視的目光瞇了瞇眼,想說什麽,沈朝盈只裝傻當沒看見,掀簾子進屋去了。

十幾歲的少年人都有些諱疾忌醫, 沈朝盈也是, 不愛喝藥,不想忌口, 便打算僥幸拖著看它什麽時候見好。

但這並不影響她那會子一日三回地逼阿翹喝她不愛喝的熟水。

生病了自然不好再跟客人的吃喝打交道,是以她交代幾句之後便安心回屋躺著去了。

躺著也不老實, 鼻子塞住的時候其實是很不容易睡著的,平躺著全然不通,用嘴呼吸這習慣不好,還容易口渴,側躺通一邊堵一邊又比不通還難受,總覺得清涕要從下邊鼻孔流出來似的,需得時刻小心著。

這般輾轉了大半日,斷斷續續睡了或許有一個時辰,期間午飯是阿霽送進來的,燜豆角、排骨藕湯、稻米飯。

沈朝盈喝著熱燙燙排骨湯,覺得比她煲的要好喝得多。

爐子上燉了大半個時辰,粉藕已經酥爛了。骨湯清淡,鮮醇可口,為照顧她這病中人胃口,還貼心地將油給撇去了,碗中只飄著層零星油花,藕塊清甜,含入齒間,舌頭一推就化。

排骨也軟爛,湯也好,這才只是略提點了幾句,阿福就能做成這樣,先前竟然只是幫廚。可見這大酒樓有大酒樓的不好,資歷壓人啊。

喝完熱的東西之後,鼻子能短暫地通一會兒,她忙趁這時候眠床上去,安安穩穩睡了個踏實覺。

再起來,已經日垂西山了。

一輪輝光破開層雲傾瀉而下,給遠邊的山峰勾了個邊,水面粼粼,樹梢也塗上淡金色,自成一幅湖光山色,茫茫然映入眼簾。北邊地勢高,依稀可見山腳漸漸暗了下去,帶著濃重的霜意,四處人家的煙囪都開始白茫茫,向上與亂雲銜接在一起,有種雲蒸霧繞之感。

再看院中自家種的不知名野花在雨前微風中搖著碩大的花頭,樣子也怪可愛的。

沈朝盈畫興大發,取來紙筆,端坐窗前,對著那半扇湖光,胸中構思,下筆已有主意。

一時辰後,一幅托了原身國畫底子加她自個素描水平的兩不像塗鴉就成了,介於寫意與寫實派之間。

小石清潭,雨打嬌荷,圓滾滾露珠晶瑩含在葉間,偶爾露出半朵未開全的荷花。只有水墨濃淡暈染,乍一看,還挺像那麽回事的。

沒有技巧,全是感情。

阿翹手都不敢摸上去,攤開放在長桌上欣賞:“真好看,真好看。”

原本只當隨手塗鴉之作,捱不過她們非要裱掛在店裏,沈朝盈便隨她去了。

左右不蓋章子,丟臉不到自家。

為了作這畫,大開窗戶吹了那麽久的冷風,半夜裏被喉嚨疼醒時,沈朝盈暗道一聲不好。

上呼吸道疼,這是發燒前兆。

摸索著起來灌了一大盞半溫白水,想了想,再醒時估計已經涼透了,指定也沒力氣去燒,便又灌了一盞,半肚子水聲晃蕩,又有些睡不著。

日間睡太久是這樣,她換著數羊數星星法子哄睡自己,只是收效甚微,更糟的是開始發熱了,溫暖的被窩也阻止不了她清晰察覺身體在逐漸變得滾熱,下意識貪涼,在黑暗中將裏衣袖子擼起,壓在棉被外,臉也越來越熱。

到最後天邊泛起魚肚白時,終於昏昏沈沈又睡去了。

迷糊間好似有人推開房間門,絮絮低語了幾句,便又出去了,不知過了多久,搭在外的手臂被人拾起,好在昨夜擼起的袖子早已滑落。

“是風寒,起了低熱。我開兩貼藥方,你們照這個去抓,一日煎服三次。”低沈沙啞的聲音,好似是前街的老郎中。

之後又沒了意識。

大清早還沒開坊門,阿翹剛砸完醫館的門,又拿著藥方去砸藥鋪門。

這是離他們最近一家藥鋪,不過一直無人響應,倒是隔壁院子門先開了:“誰呀,一大清早的,還讓不讓人睡覺?”

阿翹忙賠禮,那婦人見是個小姑娘,又反應過來——若非家裏人病了,誰願意一大早來砸藥鋪門呢?便緩了語氣:“這鋪主人這幾日回老家去了,你換家店罷。”

阿翹忙道謝,小跑著去更遠的另一家,路上碰見阿青,“哎,這不是阿翹小娘子……”話還沒說完,對方已經一陣風似刮過去了,半分眼神也沒給他。

得,阿青自詡是個大度人,收起訕訕,好奇她這一大早是去幹什麽?活像身後有鬼在追。

想到阿翹,便想到沈記,便想到昨日替郎君去買飲子時沒見到店主小娘子,哦,莫非是那日小娘子醉酒又吹冷風,病倒了?

阿青再見到自家郎君時便順嘴提了一句,“郎君多穿件夾衫罷,莫看日間暖和,夜裏涼呢。我看沈記小娘子都病了。”

病了?

崔瑄也同樣想到突然降溫的前夜,她穿得單薄,又一個人縮在墻根不知道多久,病了也不奇怪。小娘子細細瘦瘦的,看著便體弱,庫房裏似乎有根上好的山參……等等,她病了自有她的仆婢操心忙活,自己瞎湊什麽熱鬧?沒得惹人誤會。

崔瑄皺皺眉,看那夾衫,穿起未免顯臃腫,還是沒穿。

白日上值,見樊承還穿著夏袍,在一眾換上厚衫子的官員中未免顯得單薄。他人又高,便更加“觸目驚心”了。

崔瑄想到病中的沈朝盈,忍不住出言提醒:“白露身弗露。天氣乃肅,樊錄事莫忘了授衣。”

樊承受寵若驚,趕忙速速應了下來。

小崔大人的關懷,多稀奇啊!

連續兩天,崔瑄夜裏路過沈記沒有看見熟悉的燈光,而是早早地掛上了打烊的牌子,閂了門,唯有後院透過來點點黃燈,還有些不習慣。

慣常他下值晚了,這條路上總有那麽一盞孤燈相陪,不管駐不駐足,都已經習慣了。

阿青也見著了,倒是沒想那麽多,下意識絮叨:“誒呦,看來這沈小娘子病得挺重呵。”

崔瑄沒有說話,只是再望了一眼後院的螢星燈火。

阿青又念叨:“風寒這病最可大可小,小不過捂睡一場,大則易要人命,需得好湯好藥養著。我堂族叔父家中就有個姊妹,身子骨弱……”

夜風吹過,吹散了些阿青的聲音,配合著自家門前的花瓣飄落,崔瑄竟然順著他的話往下想——打住。

“明日你將庫房那株山參並幾盞燕窩送去罷,聊表慰問。”

既是鄰舍,自家又沒人用得上。崔瑄這般想著。

想到她惡人先告狀,攥著他袖子惡狠狠模樣,想來在家也是嬌縱慣了的。暗嘆到底是嬌養大的女郎,自來了便忙忙碌碌,拼盡全力,可身體哪受得慣苦?過去憋著一口氣,如今總算安家置業,這口氣散了,便病倒了。

——

沈朝盈起先一天三回地喝藥,後來不那麽喝了,卻被壓著喝了一次濃濃的參雞湯,喝完整個人都燥熱起來,鼻子裏暗流湧動,下一秒要流出血來似的,好在只是鼻涕。

“這人參不似我們尋常藥鋪買的那些。”那些參片,熬熬飲子還成,滋補效用卻沒多少。

阿霽拿走碗,一邊道:“是阿青郎君送來的,裏頭還有燕窩。小娘子那時睡著,便沒叫醒。”

沈朝盈站在窗前,盯著外面景致楞了楞。

這參真是補,不僅身上燥熱,她臉也有些熱起來了。

沈朝盈揉揉臉。

阿青自然代表他身後崔府。他們是怎麽知道自個病了的呢?許是碰見了抓藥的阿翹,許是見這幾日夜裏沒開門,猜到的,只是猜到了還不夠,怎麽還送勞什子山參燕窩來,貴人出手都這麽闊綽嗎,自己不過是有幾分相熟的店主罷了。

沈朝盈努力證明自己已經大好了,站在院子裏虎虎生風地做了一段廣播體操,幾人還是不盡信,又強制她修養幾天,到底夜裏不用費心照顧她了,就沒打烊。

小店門口的燈籠亮著橘黃暖光,照在過路人臉上倏忽一暖。

崔瑄看見熟悉的燈光,緩步走了進去。

只是店鋪雖然重新開張了,那道熟悉的身影還是沒有出現。

阿翹奉上飲子菜單,“崔郎君要來點兒什麽?”

崔瑄對她微微頷首,接過菜單卻不看,隨意報了個名,而後問:“你們娘子病還未愈?”

阿翹肯定地點點頭,心道沒好呢,今天還聽見兩聲噴嚏了!

阿翹的嚴格嚴肅叫崔瑄皺了皺眉,竟病得這般重麽?不過心意問候已經帶去,再多做什麽,就有些逾越了。

不知為何,今日的飲子總覺不是從前味道。

結賬時擡頭看見店裏新掛了一面雨荷圖,水墨清新,閑散勾勒,畫技不算高明,斷不可能是市肆上買回來的水平,且沒蓋章子沒題字,有些筆觸虛斷了,想來是店主小娘子病中所作。

有心情作畫兒,畫上意境還這般恬淡靜好,看來便是還在養病,離好全也不遠了。

崔瑄心情一松,坊中玉荷池的荷花雕殘得差不多了,她這紙上嬌荷倒開得正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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